2006-05-21

影像:古城 雪泥 足印

最近想寫一篇山西平遙的遊記,翻開相片看看,所有的景色都是灰濛濛的。那裡大多數人家還燒煤,空氣污染嚴重,但這種黯淡的色調似乎更能表現這座古城的內涵。走在古城牆上張望,看!兩個小女孩踏著前人的足跡,在慘黃的雪地裡漫步,連青春也變得蒼涼。


西風殘照,穹蒼邈邈。朔風哀勁,大樹飄零。這兩株啞枝,正是古城嚴冬景緻的縮影。


驅車雙林寺,惟大雪拒客。惘然折返,依依流轉不去。復到寺後,殘樹空牆,如入吳冠中畫卷,惜獨欠燕雀輕點白雪天。


城牆下的平遙。滿城飄雪,白色的屋頂勾畫出黑色的框線,遠處的房子漸被雪霧淹沒,最後與天色同一。街上不乏行人,但行人不語,只聞腳踏雪泥聲索索。


偶爾一窺尋常百姓家,隨便一磚一瓦,動輒二三百年歷史,整間房子就是古董。可髒兮兮的福字貼,快被蛀穿的木門,有氣無力的晾衫架,無不在告訴我們,他們的日子不那麼好過。


到平遙第二天就下大雪,當地人說,這雪十年一遇。暗自慶幸雪季趕走絕大部分的遊客,好讓我們在寧靜中獨嚐雪域的古城風韻。

Nikon D70S

平遙影象:http://community.webshots.com/user/kinbeijing2

2006-05-10

人像:我的至親

三叔,忠厚老實,樂觀勤奮,父親死後,待我如己出,儼如我父。小時候管我最嚴,挨了他不少巴掌。每次撒嬌哭啼,聽到「三叔來了」,立刻收聲。我小時候最怕的人。喜歡睡覺,在老家大門旁邊睡著了。


爺爺,一生從事書籍生意,聲如龍鍾,脾氣暴躁,經常議論滔滔,非一般吹水的阿伯,言而有物,具經世眼光。改革開放後,看透官場的腐敗,棄官從商。無時無刻都為家族前途打算,為後代的未來籌謀。爺爺近年患了高血壓、心臟病、糖尿病,當孫子的很是擔心。


外婆,典型知識份子氣質,退休老師,鋼琴、風琴、琵琶、口琴、舞蹈樣樣俱能,對孫子慈祥,對兒女暴躁。對小孩的教育一流,小時候最愛聽外婆講故事,在我床前翻破了《365夜》、《伊索寓言》、《安徒生童話》、《一千零一夜》。養鴨專家,有幼時看她用飼料填鴨,目瞪口呆。對我志趣影響最大的人。


堂弟,三叔之子,頑皮但善良,跟我一樣討厭家課。小時候,三叔管我比管他還嚴,很少被責打,可能是我小時候早就替他捱了不少巴掌。


婆婆,最疼我的人,樂天知足,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,見牙不見眼,最是慈祥。三叔揍我時,第一個伸手為我解圍,媽媽打我時,用屁股來為我護駕。幾十年養雞專家,燜豬腿一絕。喜歡睡覺,但打鼻聲震天,小時候常和她睡。我最喜歡親近的人。

海南的相片: http://community.webshots.com/user/kinhainan
這次回鄉拍了一些數碼相片外,也帶上了我的黃金組合:Natura Black和Contax T3,拍了2卷負片和2卷過期正片,回到香港後沖掃出來一看,尚算滿意,只是技術經驗不夠,正片拍得有點差。可惜沒多久就知道菲林又加價了,他媽的柯達更加了三成,那邊廂Agfa卻復活了,不知是否還像從前那般便宜。

Natura Black F1.9
Contax T3

2006-05-03

老屋:曾祖的遺產


每逢節日,桌上總是擺滿飯菜,依照老規矩排起兩列滿溢的酒杯和茶杯。這些清明節的酒菜都是給祖先「吃」的,所以子孫們必須唸唸有辭地把金銀燒光,等祖宗收到後,我們才能把酒菜移往飯廳自把吃。在由於整個拜祭過程甚繁,每次開飯時酒菜都已涼了。堂妹睡醒步出房間時,8歲的堂弟急不及待,趁爺爺忙於講手機,拼命把金銀往火饔裡丟。

內戰結束後,曾祖父母從南洋帶了很多行李返鄉,包括一台黑白電視機、一台鑽石牌電風扇、一個掛牆自鳴鐘、兩台腳踏衣車、大量碗碟,它們年紀比我爺爺還長,難得大半尚健在。

曾祖父衣錦還鄉時,精緻的酒杯也帶了不少,因為他生前嗜酒如命,平時喜歡親自動手釀酒,當年院子的樹下長年埋著幾罈老酒。小時候被曾祖父灌過幾口,白濛濛的就像洗米水,味道早忘了,只記得舌頭舔到不少雜質。離鄉背井許多年後,讀到范仲淹的詩句「濁酒一杯家萬里,燕然未勒歸無計」,便想起曾祖父踏著鳳凰牌單車帶我去趕市集的朦朧畫面,總算和古人有點共鳴。


中國古式的民房建築有著大致統一的規格,我家的祖屋也不例外。圍牆內的三組獨立建築中,大廳的面積最大,因為裡面體現了儒家文化最重要的內涵。 當你推開沉重的大門,一踏入大廳便會置身一個對稱的格局,左右邊的擺設就像鏡子的倒映,工整而平衡。

抬頭一看,一個供奉了歷代祖宗的祭臺高高地掛在大廳的頂端,祭臺下面的木桌便是擺放祭品的地方,平時不放雜物。桌子兩旁各有一張太師椅,理論上只有當家的夠資格坐上去,可是現代人的尊卑觀念已沒那麼執著了。

祭臺上放了一個香爐,當我家先祖將它放上去之後,這座大屋才算真正落成,自此以後,裡面的香爐從來沒有換過,象徵家運延續不斷。每年春節,家裡的長子嫡孫便會用紅紙為香爐進行清潔。成年以後,我從爺爺父親手上接過這工作,我不在時,才由家人代勞。


這中年漢和我家同祖不同宗(我也不明白怎麼分),他還是小伙子的時候,經常逗我作樂,又放鞭炮嚇唬我,那時對他的印象當然好不到哪裡去。現在他已為人父,還生了兩個女兒,這回輪到我逗逗她們了。只三兩下手腳,小女孩就想哭了,只好拍張照片把眼淚止住。


吃過飯,放慢步伐在村裡走走,順便看看各家各戶的生活。由於村裡同族人多,難分輩份,我也記不了那麼多名字,總之見到年輕的就叫叔嬸舅嫂,見到老的就喊婆爺曾祖,八成沒錯。可也有例外的時候,比如我要喚一個3歲的小孩作爺爺。還有,和長輩說話時要自稱「儂」,以示尊敬。


我家的山墳真不少,而且遍佈各處山頭,一天肯定掃不完。第二天我們路過一個農莊,二叔說咱家有個祖先葬在附近,但由於年代久遠,墓丘早被雨水刷平,墳頭已淹沒被樹林裡了。問過很多族裡的長輩,都說不知道軼墳的確實位置,唯有在大概的位置拜祭。儀式雖做足,但畢竟心裡沒底,所以偷工減料了。過了一會,跟第一天一樣,又見到一隻螳螂。



Natura Black F1.9
Contax T3

相片: http://community.webshots.com/user/kinhainan